艾洛恩斯-Ironance

叫我艾洛恩斯、艾洛、阿鐵還是Fe都可以哦XD
目前沉迷少女前線,最喜歡UMP45、UMP9和404

End of The Butterfly

在看到深層映射最後的片段時,腦中就不斷的自己補完了種種畫面

再加上之後釋出的種種設定,就變成了這篇文

本來只是想寫短短的片段,但她們卻一直自己動起來,真讓人苦惱呢XD

那麼,希望你會喜歡

希望能與喜歡少前的各位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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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還有多遠呢……」

深遠幽暗的工廠通道上雜亂地蜿蜒著粗細不一的各式管線,時而有幾具再也無法動彈的人形頹倒在牆邊,周遭的種種痕跡訴說著她們最後的慘烈故事。

或許是先前的混亂造成能源供應的窘迫,廊道上的燈具盡數熄滅,只剩下靜靜流淌著曖昧紅光的緊急照明燈仍在發揮它的功用。原本漆黑的通道多了一絲不被認為是光明的光明,一切事物都被暗濁籠罩著。

宛如整個世界都都浸沐在鮮血之中。

獨自步行於其中的人形,確實浸染在摯友的血色之中。
***

咚的一聲鈍響,拖著沈重腳步前行的UMP45幾近虛脫地攤靠在牆上。面色蒼白的她低頭喘息許久,接著緩緩抬頭,用無神失焦的目光望向幽暗破敗的過道。

遠處微弱的照明不足以讓身處此處的45看清遠方廊道上的景色,只在她眼中投映出漂浮在無盡漆黑中的數個模糊紅色光點。

「還要走多久……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呻吟般的喃喃自語伴著微弱的喘息從口中洩出,然後她驀地垂下頭,眼神被掩蓋在髮絲的陰影之中,身形無力得讓人以為她下一秒就會倒下。

然而她邁出了步伐。

雖然緩慢細碎且一樣無力,她仍倚靠牆面拖動身體前行。

沾染在衣服上的40鮮血尚未乾透,隨著45的腳步在牆上乾抹出一道令人不忍卒睹的血痕,在暗紅的燈光照射下,以極黑之姿無情地撕扯金屬牆面。

一道晶瑩沿著已乾涸的淚痕滑過沾有血污的面頰,消散在前行的步伐之下。

即使再狼狽、再破碎,還是會走下去,要活下去。

因為這是40你說的。

我一直…一直都相信你的啊……
***

長久地在朦朧的意識之中前行,甚至產生了身體與牆板本就是連為一體的錯覺。

終於。

猛然回神,眼前轉角的通道透出了不一樣的光。

即使不比對地圖資料,45也瞬間反應過來那是來自出口的外界光線。

宛如這無盡血海中僅此一絲的救贖。

離開牆面時踉蹌了一下,45用稍微不那麼拖沓的腳步走到轉角,看到在剛才的行動中被其它小隊炸飛門板的工廠大門與從外面投射進來的月光清輝。

今夜無雲,是滿月嗎?

踏出那道門,就能活下來了。

混濁的眼神稍微恢復一點生氣,一直抿緊的唇也不自覺放鬆下來,除了臉頰上混著噴濺血斑的已乾淚痕之外,與以往的45沒有太大區別。

這樣…與40的約定就……

才踏出腳步正要前行的同時,

「…………!」

出口的方向傳來了刺耳的金屬敲擊聲。

那是作為每天努力練習射擊的戰術人形UMP45再熟悉不過的,子彈上膛的聲音。

***
一個人影從門旁各種大型殘骸形成的陰影下緩緩現身,雙手扶著掛在身上的槍,默默地走向出口前方。

偌大的空間內,塵屑在光柱下翻飛,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是唯一的音源,盪出的回響還未消散卻又融入下一個實音之中。

踏定的足音俐落乾脆,像是投石入池激起的淡淡漣漪卻挾有波濤般的無形威懾感,瞬間大幅拉遠了45與出口之間的距離。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恐懼、憤怒與混亂不解,讓45不自覺地瞪大雙眼,全身都緊繃了起來。雙腿宛如被凍結般僵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只能注視著對方移動到定位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明明七號小隊的其他人都在剛才…明明被她跟40親手……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這裡?

對方不僅毫髮無損,身上甚至沒有沾染明顯的煙塵污跡。背對出口的她輕輕擺頭,讓搭在胸前的長髮辮落到身後,接著微微仰起臉,面無表情地俾倪眼前極度動搖的羸弱人形。

45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那能快速理解現場情況的運算能力。

明明理解,但內心深處卻拒絕相信,混亂剝奪了她的應對能力。

那是她最想不到,也最不想在這種地方見到的人。

感覺到自己的表情變得扭曲,耳邊響起乾裂的喉嚨發出的絕望嘶吼。

「…M16A1!!!」

***


UMP45是知道的。

關於M16A1有多照顧他們這件事。

不只是來自40的轉述,自己也確實有感受到。

無論是那次主動向她們招呼也好,還是因為45的事將HK416從作戰名單剔除也罷,就連偶然在訓練場或食堂遇到時,也總是可以收到來自於她的建議或慰問品。

在他人眼中看來,M16對所有人形都是一樣的,強大卻不孤高,作為歷戰的英雄卻像鄰家姊姊般易於親近,並主動對所有人釋出善意。

但45總會覺得,她在對待自己時的態度那麼一點特別。

或許是出於自身的自卑感的關係。

明明身為菁英人形,為什麼要對不熟識而且體質這麼虛弱的臨時編制人形這麼好呢?

也許,是因為M16A1本質就是這樣的吧。

UMP45對這樣的她懷著敬仰與深度的親切感。

對她來說,M16是極少數的會正視、重視自己與40的人。

在那總是漾著笑意的堅毅雙眼中,自己是作為自己被認可的。

在她的眼中,有自己的存在。
***

外頭的風徐徐吹進,拂過M16外套的下擺,揚起一些沙塵,在月光照耀下化為淺淺的晶塵碎浪,緩緩流動。

即使身處背光之中,她的銀灰眼眸仍明亮得異常,散發出不容一切接近的冰冷氣息。

極端的冷酷,極度的決意。

沒有人會認為這與那個親切爽朗的國安局M16A1是同一個人。

但她的眼神之中沒有同其他人一般的躁亂混沌。

她知道她在做什麼。

***
兩人在沈默之中對視著。

是M16首先開口。

緩緩地,嗓音比平時低沈得多,連帶地有些沙啞。

「我還以為……已經不會再有倖存者了。」

說完,伸出左手朝著45的方向稍微比劃。

加以冷冽的目光,投射出劃破凝滯空氣的、極近殺意的脅迫感。

止不住的一陣冷顫,45不禁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卻因意外地踩到物體而向後一個翻倒跌坐在地,揹在肩上的武器也應聲滑落到不遠處。

會被殺?!

驚亂中連忙撐地意圖起身,雙手傳來了冰涼的觸感,左掌卻在施加上體重的瞬間柔軟地下沉了一些。

意外的觸覺感知讓45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與四號小隊的那位人形四目相接的瞬間,她額上洞穿的的彈孔與驚愕的面容也映入眼簾。

就像猛然沉入飄滿浮冰的大洋之中。

看到那具與40有相同死狀的遺骸,45瞪大了雙眼,卻感覺腦袋與全身都在瞬間冷卻了下來。

死亡…40……

—正確的選擇,往往是最令你痛苦的那個…但是想要活下去,你只能這樣選擇……—

那是摯友用生命教會她的事。

要活下去,要做出選擇,所以……

伸手向後摸到自己的武器並重新握實後,UMP45站了起來,表情隱沒在陰影之下,身體不再顫抖,也少了幾絲猶疑與虛弱的氣息。

重新抬起頭時,45抿緊了唇,怒目瞪視M16。

手中握著武器的力道也多了幾分。

***

即使眼前的獵物露出這麼大的破綻,M16絲毫不為所動。

雖然只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但直到45再次站起為止,她的動作都沒有任何改變,只是一直用冷漠的眼神注視著一切。

對視的兩人再次陷入沈默。
***

「連你也要……殺死我嗎……」
這次是45的聲音先劃破寂靜,伴隨著微微的顫抖。

聽見這句話,M16終於有了動作。

她微微低頭,緩緩閉上雙眼。

然後,垂著眼神開口。

「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勝算。」

語畢,她正眼注視45,同時舉起手中的武器指向她。
注視著M16的槍口,明白她沒有立即攻擊的意圖的45用兩個呼吸理順自己的氣息與思緒。

「我知道的……只有『什麼才是正確的』,僅此而已……」

該做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UMP45舉起了武器。

不禁再次大吼出聲,不再驚疑,但滿是決意。

「我一定要活下來,無論代價是什麼!」

***

電子戰專門的虛弱人形正面槓上作戰專精的菁英人形,無疑是自尋死路。

UMP45非常清楚這一點。

但她已經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這點對方也非常明白。

所以才有機會能利用。

以極高速運轉的心智在瞬間決定進行一場豪賭。

失敗,會死;放棄,也是死。但如果成功了,那麼……

這一定就是40所說的「正確的選擇」,不管哪個都是最痛苦的結局。

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一定要活下去,無論代價是什麼!
***

M16A1的槍口閃現火焰,三發點放的爆裂聲不斷響起。

UMP45就在這樣的彈雨中向前疾驅,踏著難以預測的靈巧步伐並不時機敏地回身閃避,盡可能拉近與對方之間的距離。

與方才幾近虛脫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子彈幾乎都與45錯身而過,少數無法迴避的彈頭則只在擦過身軀時帶出一抹抹血花。

M16的每發射擊都是實打實的殺招,但卻幾乎無法對UMP45造成致命的傷害。

因應電子戰而能比一般人形更加快速運轉的雲圖在這時發揮出它驚人的潛能,這恐怕是連設計者也始料未及的。

只要還在素體的負荷極限內,思考判斷的速度就是感知與動作的速度。

即使由於火控與各種軟體的限制而在道具操作上技不如人,但UMP45操縱自身動作與知覺的能力卻可謂是出類拔萃。

雖然在這以熱兵器為作戰主力的時代下,沒有人會去考察人形的近接能力並以之做為評價的標準。

兩人間的距離就在這單方面的火力射擊下逐漸縮短。

***
M16確實對此感到震驚。

原本預計在12發用彈數內處理掉UMP45,她沒有料到那個射擊技術只能勉強達標的對方居然能進行這麼難以捉摸的動作。

但M16A1終究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菁英人形。

維持著不為所動的表情,悄悄地改變射擊節奏並進行牽制,對對方的行進路線進行誘導。

然後,扣下決定勝負的板機。

***
察覺到自己落入對方設計的動線裡時,UMP45的體力也已經接近極限。

儘管腦中還能計算出最佳的行動方式,但不可否認的是此前的混戰與現在的失血已經造成了太多的消耗。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離目標掩體只剩下三步之遙。

「啊!…唔…」

集中力稍微渙散的一瞬,右上臂就結結實實挨了一發,頓時鮮血迸飛。45吃痛驚叫出聲,緊握的武器也差點因而脫手。

45咬牙忍痛,左手一撐翻身躍入掩體之後,就此屏住氣息,沒了動靜。

***

結束火力壓制並再也沒確認到對方動作後,M16更換了彈夾,緩慢且迂迴地警戒著向對方藏身的掩體前進。

其實她並不擔心會在行進中被45攻擊。

技術、經驗與體能的差距,加上剛才那造成大量失血的傷害,她現在或許連能不能端起槍都是個問題。

這就是她的末路了。

緩慢逼近到極限的那一刻,M16瞬間以迅雷之姿推進到可以讓掩體後方完全暴露在視野中的位置,手中的槍已被舉起準備進行掃蕩。

然而那裡卻空無一物。

M16暗自感佩起來。

受了重傷卻仍能冷靜地在被壓制的險境下不動聲色的完美潛行,這是何等強韌的求生意志與高超的技術。

UMP45沒有與自己比拼火力的本錢,她唯一的生路就是繞過自己這個守門人並躲過追擊。

M16觀察著獵物曾經存在的那個空間,然後……

嘴角顫抖著,逐漸勾起扭曲的弧度。

UMP45的一切努力,都被向著某處延伸的新鮮血跡給背叛了。

***
追擊。

M16向著血跡延伸的方向追去。

眼見是終於要結束一切的最後行動,M16仍保持著木然的神情,剛才的表情變化就彷彿從未存在過似的。

空間內散落的各式瓦礫鋼骨等殘骸構成許多壁障,讓M16無法一眼就找到獵物的身影,不過只要循著她留下的線索而去就行。

她逃不了的。

順著血跡的方向,M16正要轉進左方的同時。

M16聽到了右方傳來了聲響。

轉頭一看,只看見一個影子在陰暗的空間中劃過。

顧不得那並不在自己前進的方向上,M16用幾乎失去平衡的姿勢對那個影子進行射擊。

該說不愧是16LAB引以為傲的菁英人形吧。

即使在這樣的射擊姿勢下,還是傳來了擊中物體的聲音。

M16知道自己擊中了UMP45。

那是伴隨著在陰影中閃現火光的刺耳金屬撞擊聲。

M16知道她擊中的不是正在被她獵殺的那個UMP45。

世界上到底有哪個戰術人形會丟掉自己烙印的、相當於自己半身的武器?

聽著槍枝落地摩擦的聲音,再看到視線邊緣裡朝自己直奔而來的UMP45,M16A1不禁如此想道。

***
就著M16失去平衡的空檔,UMP45從她的右側衝上前去準備結束這一場死鬥。

沒有裝配匕首的她左手握著不知道從哪裡撿到的有多個尖銳分岔的銳利螢幕破片,右手從側面撥開M16的槍,任自己左掌中的鮮血灑落在對方頭頂的同時將那破片向她的腦袋硬生生插落下去。

重心不穩的M16沒能完全避開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只能就著倒下的態勢稍微躲過了足以令人即死的致命傷害,但整個右臉還是被硬生生劃出好幾道極深的傷口,甚至還能從中隱約看到被割斷的線路,連其下的人造骨架都出現明顯的破損刻痕,頓時鮮血直流染紅半邊衣衫。

在躲避攻擊的同時,M16也拔出隨身的匕首,朝45襲來的方向由下往上一劃,原本打算擋住襲來的兇器卻沒能來得及,但刀痕就這麼落在45的左眼上,劃痕不算太深卻也造成不小的出血。

45退了兩步,嚴重割傷的手再也抓不住染滿兩人鮮血的破片,只能任它墜落成更小的碎塊。

這下就真的手無寸鐵了。

對面的M16攀住身旁的瓦礫仰靠在上面,讓自己免於倒地,原本在手中的突擊步槍已不知道被彈飛到哪裡去。

她單手摀著右臉,目光卻投向了45。

然後,緩緩地、慢慢地撐住瓦礫堆,站了起來。

垂著身體,血流滿面,此刻在45眼中M16的身影是前所未見的巨大與駭人。

就像那時40興沖沖地拿來的大量電影光碟中唯一一部喪屍片的封面一樣,異樣地詭譎而嗜血。

只是這次是真的,是真實地存在於自己眼前的。

生命的威脅。

腳步,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M16站在自己的血泊中,朝45伸出手,彷彿被血沼拖住般艱困地挪動腳步,用著詭異的動作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移動。

站在原地的45沒有辦法動作。

在最後的衝鋒與捨身攻擊中耗盡體力的自己,丟棄唯一的武器的自己,已經再也沒有能力從這裡逃離。

只能眼睜睜看著劊子手向自己步步進逼。

在對方彷彿亟欲將獵物剝皮吮血的眼瞳深處,只能看到自己無助呆立的身影。

***
M16伸出的左手離45的胸膛剩下僅約1米。

毫無預兆地,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維持著伸手向前的姿態,她就這麼停了下來。

彷彿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猙獰的面孔在這一瞬轉為驚詫,然後……

原本瞪視著的眼神變得柔和,對著眼前的45,微微地笑了。

即使是現在這張半染鮮血的破碎面容,但那仍是像一直以來在國安局時見到的那樣,是那樣讓人安心而倍感溫暖的笑容。

UMP45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她只看到M16似乎意圖稍稍收回腳步,但伸出的手卻突然無力地垂下,接著身體開始不自然地顫動。

乓礑。

M16A1完全向後仰倒,一動也不動了。

***
「…呼哈!…哈…哈……」

確認到威脅解除的瞬間,UMP45因極度緊張而不自主停滯的呼吸才終於得以釋放,渾身的冷汗這才止不住地從額角與背部傾洩而下。

再看了一眼不再動彈的M16,45轉身去拾回被自己當作誘餌拋出去的武器。

然後又走了回來。

站在相同的地方,俯視著臉上還在流出鮮血的獵人。

她不懂她最後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今天一天見到了太多的M16。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UMP45想不明白。

***
「…唔……」

一驚。

眼前倒地的M16口中發出了呻吟。

她還沒有死去。

M16睜開眼,看見了站在身前俯視自己的UMP45。

雙手端著配槍,渾身傷痕累累破爛不堪,卻仍然屹立著的UMP45。

「……嗨…小豆芽。」

M16出聲呼喚。

不是方才冷血獵手的告死之聲。

雖然極度乾啞,但那確實是45熟悉的那個國安局第七小隊隊長,M16A1的嗓音。

「怎麼了...不殺我嗎?」

再次聽見那令人懷念的溫和聲音,卻說出了無比殘酷的話語。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她這麼做呢?

本該早已乾涸的淚水又不自覺地潰堤而出,在45扭曲的面孔上淌成清澈與透紅的兩道奔流。

「不要...我不想...了......」45抬手試圖抹去右眼的淚水,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答應了40...選擇了......要活下去...可是...可是!...不想再...不要......」

M16平淡的臉上微微透出驚訝的神情,接著,她緩緩閉上眼。

「這樣啊...那妳放心吧,剛才受的傷害損及我的動作控制系統,現在的我已經無法行動,即使放著不管對妳也沒有威脅的。我是最後一個。」

「妳已經...不用再傷害任何人了。」
***

「那麼,最後陪我聊聊吧。」

等到45終於停止啜泣後,M16幽幽地說,「我有好多想知道的,還有想對妳說的事。」

45聞言,稍微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走到M16身邊,面向著她抱膝坐了下來。

「看來妳...確實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勝算對吧?」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知道的,比拼火力或射擊技術的話,我絕對不是妳的對手。既然這樣,就只能把一切都賭在接近戰上了。」

「呵呵...真的是拼上性命的豪賭呢。」受制於臉上的重傷,M16笑得有些勉強。

「我本來想,依妳的傷勢是不可能逃得了的。沒想到居然能做出那樣用血跡導引的陷阱...妳是怎麼不留痕跡地移動到藏身處的?」

「出血什麼的…是40她…幫我止住的。」

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與回答,M16有些驚訝地睜開眼,她這才注意到45的右臂上緊緊纏著類似於止血帶的物體。

儘管因為拉扯而有些變形,但一直在注意這兩人的M16仍一眼就能認出。

那是故人的遺物,UMP40的髮帶。

一同映入眼簾的,還有自己在45臉上留下的刀傷與血跡,以及注視著那條髮帶,泫然欲泣卻強忍著的側臉。

***

「...對不起。」

冷不防的一句道歉,讓45將注意力重新轉回M16身上。

M16望向天花板,聲音有些顫抖。

「打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在注意妳們,作為這次任務最關鍵要角的妳們。確保妳們能順利來到這裡完成他們賦予的使命,是我最重要的任務。

我知道的,來到這裡執行任務的人形最終都要死,而我被交付了劊子手的職責,作為收尾人守在這裡,不能留任何活口。

本來我還期待...誰都不會來的......

但是我不得不.........

可是我...我不想啊...對著同是夥伴的人形開槍...無法備份雲圖的...真正意義上的滅口......明明一直...都是那樣一起笑著...一起並肩戰鬥著......

我也不想...不想啊!

...可是...命令......」

看著嘴角上揚著微笑吐露自白卻從中途開始就淚流不止的M16,45陷入沈默。

她知道的,M16與其他需要仰賴人類指揮的一般人形相當不同。

作為16LAB特殊開發的菁英人形,M16A1能進行高度的自律行動。

亦即,有相當強烈的自我意志。用人類來形容的話,就是有鮮明的個性與行事準則,甚至是強烈到可以稱為人生信條的程度。

但她終究是人形。

人形終歸要服從人類的命令。

當來自人類的命令與人形的信念相衝突時,究竟會激起多大的衝突與矛盾?這麼長的時間裡,極度重視同伴的M16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與所有將會被她屠殺的人形相處?親手處決她們時,她又有多麽痛苦?

UMP45不曾知道,以後也不會知道。

以前沒有想命令她的人類,失去了40的現在,45也失去了命令指向的指揮官。

一旦脫離人類指揮權的從屬,就再也無法回歸。

UMP45現在,已經是世人所認定的非法人形了。

***
「...HK416的事,是我唯一能做出的反抗了。」

聽見這個名字,45的腦海裡閃現戴著黑色貝雷帽的銀髮人形的冷漠背影。

也許是情緒稍微平復了,M16的聲音平靜許多。

「剛好是與妳們兩位計劃核心相關的契機,將她剔除行動也不會顯得不自然。」

「可是回到格里芬,她會被拆除火控核心,不再是戰術人形的。」45翻找著記憶中HK416的樣貌,「她原本是那麼高傲的菁英人形,她不會原諒妳的。」

「啊啊...是啊,這點我已經做好覺悟了。」M16長吁一口氣,「雖然對不起她,但既然已經被捲進這樁破事裡,回去被拆掉核心總比毫無意義地消失在這種鬼地方要強得多吧。無論如何,如果一切都無法改變,至少我希望能盡可能減少犧牲。」

「所以在確認到我的動作控制系統重度損毀的時候,我真的鬆了一口氣。」M16將視線轉向45,「至少,妳可以活下來了。」

從這些對話當中,45逐漸明白。

M16當時的笑容的真正含義。

哪一個M16才是真正的M16?這種問題根本毫無意義。

她一直都是那個,溫和、堅毅而總是為他人設想的M16A1。

從來沒有改變過。

「為了完成命令而強逼自己化身冷血殺人鬼真是辛苦妳了。」45回看著M16的眼睛,有些虛弱地笑著,「如果不是因為妳為了完成有違本心的命令而壓抑自己的話,我的那些小伎倆妳一眼就會識破了吧?」

M16只是閉上眼,微微笑著,沒有回答。

***

「時間差不多了,妳該走了。」

M16再次睜開眼時,換上了嚴肅的神情,連帶吐出這句話。

「正式的收尾部隊隨後就會趕到,在那之前,妳要逃得越遠越好。體力多少也有些恢復了吧?」

45這才發現M16找她坐下來聊天的理由。不…或許她只是單純想找人自白?

不過現在這都不重要。

「我右側的腰包裡有臨時修復劑,拿去用吧。」M16用眼神示意。

45連忙站起來,「妳傷得比我重多了,應該是妳來用,我來幫妳……」

聞言,M16不禁看著她苦笑。

「別鬧了,動動你聰明的小腦瓜想想,小豆芽。

我現在傷重得無法動彈了,如果被問起,倒還能說自己是和倒在那邊的最後的倒霉鬼同歸於盡;但如果妳幫我處理傷口,不就是在昭告天下這裡還有除我之外的活口嗎?不止活著,動作還比現在的我靈活得多。

那樣的話,他們不會放過妳的。」

「……」

「踏出那道門,妳就是真正的非法人形了。

沒有命令歸屬的人類,自然也得不到像樣的維護與補給,再加上已經負傷...老實說,即使放著不管,妳也很快就會滅亡吧。

但是怎麼說呢...雖然不是想自誇,但妳都為了活下去努力到打敗我這個菁英人形的地步了...我想...多少讓那份希望延續下去。」M16再次將視線轉向天花板,「也算是,我對恩人的感謝。」

「恩...人?」

「謝謝妳阻止我繼續傷害同伴,對我來說,這是最大的恩情。」

45陷入沈默。然後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不管是誰都在感謝我傷害了你們啊!」原本喃喃的細語最後終於忍不住化為喊聲,「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一定要我做這種事......」

「是啊…究竟是為什麼呢……」M16的聲音漸漸變得虛弱,「是不是因為…這就是妳說的『正確的選擇』呢?」

UMP45語塞。

究竟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她開始有些搞不懂了。

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無心之言造成45的困惑,M16用越來越微弱的聲音繼續說下去。

「妳不是說妳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嗎?

現在,妳親手獲得了活下去的權利。

從和妳們相處的那些日子裡,我就知道我大概對妳永遠放心不下。

因為妳,實在是太溫柔了。

我是真的,很高興妳能活下來,真的......」

偌大的空間內,M16的聲音漸漸消散。

站在她身旁的UMP45,低著頭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

***
兩小時後。

十來個全副武裝的人類警戒著進入工廠,發現受到重創倒在地上的M16。

她察覺到了收尾部隊的進場,但對嚴重受損的機體而言,維持意識的機能已經快到極限了......

疑似指揮者的人類走到M16身邊,不顧她的傷勢直接踢她一腳。

「M16A1,報廢前回答我:你的任務結果如何?有多少老鼠?」

朦朧的意識讓她的腦袋瞬間有些轉不過來。

「老...老鼠?......啊...啊...在說逃脫者...嗎?」

再也無法思考了,M16疲倦地緩緩閉上眼,「沒有...沒有人從這裡出去...沒有人......」

意識逐漸沉入黑暗,眼前卻僅有一個景象越發鮮明。

那是一個逐漸隱沒在出口的逆光之中,不斷哭泣著、步履蹣跚的背影。

流著淚走出那扇門之後,聰明的妳會像現在一樣溫柔,還是徹底詛咒命運與世界?

會變得更加堅強,還是徹底崩潰?

會死去,還是會順利地活下去?

我不知道。

不過,如果能有那麼一天的話就好了。

有一天能與妳再會的話......

***

「隊長,M16A1的意識機能停止了。」

「核心還在運轉就沒事,我確認過了。要是真的就這麼報廢了還真不好給16LAB一個交代。」

「還有,派出兩條裝甲獵犬出去搜索脫逃者。」

「是!可是隊長,M16A1剛才不是才說沒有脫逃者嗎?」

「戰術人形這種殘次道具說的話能信嗎?再說多買一道保險也沒有損失。真找到逃脫者的話,就直接把她撕爛吧。」

「把M16A1帶回去,讓技術班那群傢伙刪除她的雲圖紀錄。」

「M16A1,從來沒有在這次行動裡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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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6,妳真的不打算修復妳的眼睛和傷痕嗎?」

「我說過很多次了,帕斯卡。這不會影響我的行動的,而且很酷不是嗎?」

「唔...好吧。那就隨妳喜歡了。不過我可愛的M16才借給國安局一段時間,回來就變成奇怪的孩子了,這我還得跟他們好好的敲...抱怨才行!」

「哈哈,變得奇怪還真是抱歉啊。不過這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紀念,只有這個就請讓我隨自己開心吧。」

雖然我連這究竟是光榮的負傷還是過錯的懲罰都已經不記得了,但能確定的是,它一定聯結著絕對不能忘記的人物或事件。

如果有一天見到線索的話,就能想起來吧。

直到那天為止,這都是不能被磨滅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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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UMP45在樹林裡不斷喘氣狂奔。

身後是兩條巨型機器犬在狂吠追趕。

離開鐵血工廠後的第三天,45遇到了這兩條機器犬。

在看到其上國安局所屬塗裝的瞬間,45就知道牠們是來追殺自己的。

45不相信M16會洩漏自己的行蹤。

但自己正在被追殺也是事實。

剩餘的彈藥已經耗盡,雖然使用了臨時修復劑,但損失的部件與體液並沒有得到補充,也已經許久沒有進行口糧補給了。

已經到達極限了。

自己大概就要死在這裡。

對不起,40。

但這次,真的無能為力了。

體力消耗到甚至連抬起腳步都有困難,45終於體力不支撲倒在地。

兩條機器犬高高躍起,準備順勢對獵物撲咬。

耳畔響起兩發槍聲與機械模擬的犬類哀鳴,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巨大聲響。

接著樹林回歸寂靜。
***

許久,45才微微起身回頭觀望。

兩條機器犬都被以極精準的槍法貫穿頭部的中控模組,當場化為兩團廢鐵。

然後聽見了踩在林間落葉上的腳步聲。

45警戒地從地上爬起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迎面走來一位人類女性。

她有著機械製的義肢,從走動的身形看來也是位歷戰的老兵。

「哎呀,真是好險哪。」女性首先搭話,「差一點妳就沒命囉。」

「人形可沒有死亡一說,」45對眼前的女性充滿戒心,「只要能載回備份的雲圖,要重生幾次都行。」

「說得沒錯。」女性聳了聳肩,「但是,妳不是已經沒有地方上傳備份了嗎?非法人形小姐。」

「!為什麼妳會......」

「因為妳被政府的這種裝甲犬追獵啊,這種事一看就知道了。」

45沈默。

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人並不簡單,甚至可能相當危險。

連她也是,要來殺我的嗎?

當45還在評估來人的意圖和危險性時,對方直接丟出了一個大膽的提議。

「我說,要不要來幫我做事?」

這讓45瞬間一愣。

她說了...什麼?

沒給45深思的時間,女性突然迅速逼近她的面前,伸手往她頭頂輕輕一推,45立刻重心不穩坐倒在地。

「就算是身體能力比人類高出許多的戰術人形,此刻破爛不堪又彈盡糧絕的妳甚至連我也不是對手。就算沒有裝甲犬,放著妳在這裡不管,過兩天能量消耗完也是死路一條。」

這的確是事實。

「實際上,妳已經別無選擇了吧,我會提供妳補給和維修...雖然不會是免費的。真的不考慮一下?」

所以,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嗎?

不就像妳說的一樣,已經別無選擇了嗎?

選項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

要活下去,無論如何。

為了UMP40,為了M16A1。

為了讓自己活下來的所有人。

UMP45不得不活下去。
***


「...這樣真的好嗎?」癱坐在地的45仰望著面前的人類,「我可是...來路不明的非法人形喔。」

「沒關係,這不是剛剛好嗎?」來人伸出機械的義肢左手,露出神秘的微笑。

「反正,妳很快就會成為『不存在』的人形了。」

—— Search: UMP45

—— Result:  404 Not F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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